阅读改变生活：电影符号学质疑

　　《电影符号学质疑：语言与电影》是“电影的黑格尔”让·米特里的最后杰作。他对电影符号学的科学认识及合理批评，比电影符号学的建构者思路更清晰。作者以克里斯蒂安·麦茨的著述为例，试图指明电影符号学的局限：电影符号学能够阐明“它是怎样表意的”，却无法解释“它为什么要表意”，更无法制定出适用于所有影片的有效法则。它没能抓住电影的特性……

　　节选：

　　语言与影像

　　表意机制属于心理学范畴，因为它将某一物体、某一存在物或某一观念与一个能够使人联想到该物体、存在物和观念的联系在一起。“符号”这个概念引发了两种常常被混为一谈的理解，即和。在人为符号中，我们又可以区分出“再现性符号”和“约定俗成的符号”，前者对事物的自然属性进行复制，后者即为语言符号。

　　（sêmiologie）一词源于希腊语词根“sêma”（意即“符号”，signe），它是一门研究包括手势、信号、象征物在内的各种符号体系的学科。任何符号都必然包含两个关联项：一是（即符号本身），二是（即能指指示之物）[米特里在本节中对“能指”、“所指”、“符号”等概念的理解与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定义有所出入，参见本书附录一。——译注]。自然符号建立在某一现象和人们普遍认同的该现象的含义（由该现象的特征和后果所导致）之间的既有关系的基础之上，例如大片乌云是雨水的符号，浓烟是某个或近或远的地方起火的符号。

　　对某一给定的现实——风景、物体、人物等等——进行复制的图像，既是它所展现之物的“直接符号”，同时也是“形式符号”，因为该符号在形式上与它所复制之物一模一样。也有人称其为“与所指并存的符号”。

　　相反，却不是一种，它的根本属性是约定俗成，它的特有性质在于它与它所指称之物或含义之间没有任何自然而然的关联。正如威廉·詹姆斯所言，“‘狗’这个词语并不咬人”。

　　根据索绪尔的定义，语言符号，也即词语，是一个具有任意性和无理据性的单位，同时也是一个具有两面性的单位，其中是口头陈述语，是概念，指向某一具体的参照物（也即被指称的客体）。然而，符号和所指（例如“椅子”这个和“椅子”的）之间存在着一种关系，只不过当代语言学趋向于摈弃索绪尔的二分法，转而将词语视为一个整体性能指，指称的是一个具体的所指（事物）和/或抽象的所指（概念），只是在上下文理解的必要时刻才进行索绪尔的区分。

　　尽管作为文字表意的单位，词语——或称之为“词素”——不可分割，但它却是由一些不具有含义的发音单位也即“音位”所构成。如果不进行音位学分析，那么音位大致等同于音节。基于这一事实，语言的一个本质属性在于它可以被：一是词语单位的划分，二是词语内部音位构成要素的划分。[双重分节：语言的第一分节指的是陈述语（énoncé）可以被划分为多个语素（morphème），语素是语言符号，每个语素都具有其形式（能指）和内容（所指）；语言的第二分节指的是语素可以进一步被划分成若干不具有含义的构成单位，语素的发音可切分为“音素”（phonème），语素的词形可切分为“词素”（monème）。语言的“双重分节”（double articulation）是人类语言区别于动物语言的重要特征，因此人类语言也被称为“分节语言”或“分节语”（langage articulé）。法国语言学家安德烈马迪内（André Martinet）对语言的双重分节进行了定义和详细分析，参见《普通语言学基础》（]léments de linguistique générale），法国Armand Colin出版社，1960年。——译注]

　　（sémantique）一词源于希腊语词根“sêmain?”（意即“表达含义”），它研究的是语言的意义，也即词语的含义，也就是。在语义学层面上，表意是因话语（discours）而产生。“狗”这个词可以使人联想到忠诚，“东方”这个词则使人联想到奢华的巴比伦王国。正如格雷马斯所强调的那样，“任何表意关系的最小结构，是根据两个关联项以及连结这两个关联项的关系而确定的”。我们刚刚已经看到，这个定义也正是蒙太奇的定义。

　　“句段”（syntagme）指的是具有唯一含义的一组词语，它介于词语和句子之间。一个像“皮埃尔行走”这样的短句就是一个句段，而一个稍微长一些的句子则可以包含多个句段。在电影中，由于一个镜头相当于一个或多个句子，所以句段往往被理解为表达某一含义或结构关系的一组镜头。

　　符号学的这种细微切分为电影研究提供了便利，而迄今为止，影片是被切分为镜头（也即极为短小的、不可继续切分的片段）和部分或称（séquence）。然而，符号学只有在分析的层面上才能起作用。例如，“提喻”[详见本书第十三章第4节。——译注]是一种修辞格，一般来说是用部分代替整体，比如用“帆”指代“帆船”，在电影中这就相当于一个物体特写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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